高 更 的 光 与 影
文 横尾忠则 译 好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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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喜欢的画家是谁?”

我总会想到奶奶家的墙上被我贴的那张从某本书上剪下来的静物油画。昏暗的背景中桌子好像要倒下来,上面有好些明亮的红橙黄绿的果子,果子被摆在白色布上,白布也变得有些色彩。

“ 保罗・高更 ”


' 今天翻译的文章来自 横尾忠则 的
《名画感应术》

「絵を見るときには、頭から発する言葉はすべて忘れて、ただ魂の
叫びに感応せよ」
(看画的时候,把来自头脑的言论全部忘掉,仅感受灵魂的呐喊吧)

和评论家们的解说不同,横尾从艺术家的角度给出了最率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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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的“相扑的孩子”参加了1987年在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举行的「高更展」。我在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情。尽管是在五年前,我还记得该作品曾在博物馆第三展厅的左墙上展出过。

当时我在这部神秘作品的前面站了很久。很难解释自己想知道的是什么。但是例如,直到读到标题才知道画中两个男孩到底在干嘛、或者男孩的脚大的不自然。

高更所画的人脚总是异常的大。实际上,大溪地人也许是真的长着大脚,但是高更画中的脚和手的画风都受到埃及绘画的影响,因此可以说它们是被有意识地绘制出的。高更人远离他的法国故乡,并深深扎根于大溪地岛的土地,是否也象征着意愿?

顺便说一句,我不禁想到两个男孩中的红裤子男孩的表情。这个男孩的目光紧盯着看照片的我们。无论我们视线如何移动,男孩的眼睛都会跟随。而且我感觉这张脸已经在哪儿见过,可能是费里尼的「勾魂慑魄」出来的那个手捧球的女孩。女孩像是幽灵一样的存在,但高更却是画的实实在在的人。他之所以被称为象征主义画家,跟这样的神秘感一定不无关系吧。

话说回来,这幅画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构图。从画面中心看过去,左边画了两个男孩,而右边是绿色的一整块平面。尽管可以看到占据大部分画面的绿色平面是草坪,但又不想过多去描绘它。正因为特地在对角线稍微分开的区域做这样的描绘,看的人可以立刻得知这就是草坪。这被象征出来之后高更便没有必要再用其他笔触来解释了。

而因为这片绿色的草坪是如此平坦,以至于两个男孩似乎漂浮在空中。然后会注意到,画中夹在绿色表面和画布顶部之间好像还有第三个男孩。起初,我不确定这个男孩在做什么。但顶部是白色,我开始想像那部分是瀑布,然后我终于发现这个男孩正在从瀑布向上爬或爬下去。但是从自然主义的角度来看,像棍子一样伸直的左臂又很奇怪。再仔细看看,身体和手臂是彼此分开的。

这条直臂是整幅构图的关键。上半部的草坪和瀑布之间的对角线与手臂交叉,手臂与瀑布的对角线,与右下方的红色衣服,以及左边男孩的右手、左脚都处于平行的位置。可以说这是最优秀奇妙的抽象形式了。

另外,千万不要错过男孩和下面的衣服之间那类似鞋子的描绘,这使这幅画产生了独特的韵律。你会看到高更没有画出任何没必要的东西。他的画虽然是装饰性的,但在造型上又极尽可能地去做了简化。尽管如此右上角的男孩轮廓看上去又像是某个哲学家一样,让人感到深刻的知性。说不定我可以从此窥见高更暗藏的欧洲精神。

又要提一个私事,我喜欢这幅画是因为它有瀑布。高更还有其他著名的描绘瀑布的画。我有一段时间不管早晚都在画瀑布的画。我画瀑布的原因是我那段时间频繁的梦到瀑布。虽然在那之前我也经常在平面创作(如海报)上绘制瀑布,但那时我并没有真正的去意识到。当我在平面创作中绘制瀑布时,它一直只是作为乐园的象征。

高更的所有作品都将大溪地视为乐园。对于高更来说,天堂就是大溪地的自然,是生活在那里的妇女,那里的植物,动物,有时是那里的神话,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光”。

高更在白色画布上以黄色油漆代替了打底。这是要把大溪地的灿烂阳光带进画中所有形象力去吧。我之前去过大溪地两次。热带的阳光穿越树木照射进丛林,并在地面上映出涟漪。

高更在大溪地时,巴黎正当盛行印象派,印象派画家们热衷于在画布上捕捉室外自然光和阴影。但是,这仅仅是为了表达“印象”。但是,高更所注目的光与影集中在更加深层次的内在表达上。

有时候我觉得高更的光象征着神,而影是对原始魔幻事物的表现。高更接收了从大溪地的民俗文化,到日本浮世绘,埃及绘画,梵高,塞尚,德加,新艺术风格等各种各样的风格。他通过综合这些来完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与此同时还不得不去牺牲欧洲及其在欧洲的家人们。

真正的艺术家一直在付出巨大牺牲作为代价。显然只有这种方式艺术家才会到达所谓至福之门吧。


『名画感応術-神の贈り物を歓ぶ』
著者/横尾忠則
発行/光文社知恵の森文庫
発売日:1997/6/1



当代艺术家的至福之门
需 要 牺 牲 什 么 呢

高 更 的 光 与 影 [children wrestling]